七日后,安倍泰长探病赔罪。
白色直衣,无冠。
忠教葡萄染直衣,头带直垂冠。
忠教先开口:“哥哥休假了,我们去岚山走走吧?”
织罗:“可是我还觉得头晕晕的,不想起来!”
安倍泰长以土下座的姿势不住的磕头。
“这次的事件。我,安倍泰长需要负全责。对不起!”
空气凝滞了片刻,织罗还是开口了:
“为什么,师父,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阴阳师不是占卜吉凶和消灭妖魔鬼怪的吗?”
安倍泰长叹气,然后回答:
“虽然是个残酷的事实,但是没错就是这样!阴阳师的工作不仅仅是保护京城,有时候也会为了权贵的私欲跑腿的。但是,请安心。至少我安倍泰长,奉关白之命令担任小姐的方术老师,在职责完成之前是不会对织罗出手攻击的!反而有着保护你的职责!”
“只是因为工作…所以不会攻击我…如果你的工作是攻击我…那么就会攻击我吗?”
语气逐渐的呜咽,双眼可以看到泪痕划过脸颊,沾湿了长发。
泰长再次鞠躬:
“没错,只要有工作任务,我就会攻击你。面对这个问题我不能欺骗你。”
忠教愤怒的抓着泰长直衣的衣襟:
“为什么,这么伤人的话语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出口了,安倍泰长!”
“公子的意思是叫在下说谎就不伤人了么!!”
滴答…………才发现低着头的安倍泰长……地板上有着水滴,他也强忍不了流泪了。
安倍泰长拽住忠教的手,甩开忠教抬头。
“政治确实很无聊。那位藤原显光,当年也曾经与您的曾祖父藤原道长公结怨!当时正值本家的晴明公为道长公效力,藤原显光的座下是芦屋道满公,人称道摩法师。这个典故,听过吧?”
忠教,织罗:“是这么一回事没错。”
“如果万一,想过没有?万一诅咒对决胜利的是道摩法师而不是晴明公,我们现在都在播磨当庶民呢!这个世间也会存在人称恶灵右府的藤原道长。晴明公与道满公也是没有私人恩怨的啊,只不过奉命行事!”
安倍泰长抹了眼泪:“碰上这种事情,你们说,在下又能怎么办!”
织罗沉默着望着天花板……而忠教望着门外的天空思考人生。
泰长再次低头轻语:“但是伤及无辜就是在下的失职了,对不起!我认错。”
安倍泰长改换了平静而温和的语气:
“没错,历史无论如何改变!本质永远是不会变的,政治家们一切努力的最终结果并不会有差别。但是要说放得下,还真没几个人做得到!就连明白这个道理的我自己也是一样!放弃贵族的身份,和那些庶民一样无知无识不能求学,看不清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也舍不得。”
他抬头微笑:“为了赔罪我和你们说一个秘密吧,但是请不要说出去。”
忠教开口:“好吧,师父已经很有诚意了,我不会说出去。”
织罗:“我想听,我也不说出去。”
泰长于是描述了起来
……………………
其实我并不是长子,尽管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安倍有行的长子。
我的母亲,对我说过:我的哥哥,还在胎中!就被带走了!是的,带走了!
父亲当时出任务,前往摄津国的一个贵族那里看宅子。
母亲在一次找医生探脉路过罗城门的时候清楚的感觉到肚子里没有东西了!
她本能的冲出牛车,可是体力太弱晕倒了。
父亲回来以后,发狂的冲到贺茂川南侧河畔的一处……找到了一具婴儿的骸骨。
母亲说父亲的双眼都哭红了,然后……用咒法把那个河滩焚烧的面目全非。
掳走哥哥的山姥早就被父亲杀掉了,只是父亲太过悲伤,需要发泄情绪。
实际上我也不是父亲的独子,阴阳师也是人,本家作为京都的贵族也不可能清心寡欲。
但是在这之后我的弟弟妹妹也遇害了……而我却无能为力!
所以大家才会觉得现在的安倍家基本都是独子。
还有要强调,弟弟妹妹是在一条戾桥,被式神杀害的!晴明公的式神!
父亲为了家族的名誉,只是单独交代了我那些式神的危险。
对外基本是隐瞒了真相,说是溺水而死。
晴明公在时,也并不太平。
因为晴明公特别疼爱吉昌公。
因此异类之物专门找吉昌公的子嗣下手!
当然,也幸亏这一点。我等吉平公的子嗣才得以保全。
吉平公同情吉昌公没有子嗣,过继了成亲公给他。
实际上我也差点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在我7岁时,碰上了一个叫茨木童子的鬼,变化成我的母亲接近我。
我只是反应快,几乎是求生本能,用咒符设置结界支撑到了父亲赶来支援。
不过在刻苦修行到12岁以后也没见到主动找我麻烦的妖物了!
至于式神,现在也对我态度比较恭敬,但是一想到它们有杀掉我的弟弟妹妹。
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去使唤这种东西的!
是的呢,上天给予了这样的能力,就伴随着仇视与危险。
几乎是被迫一定要修行,一定要变强。在方士的家庭里。
法力微弱的人是根本活不下去的!尤其是有名的我们!
实际上我觉得这是一个负担,我最大的愿望是做一个正七位以下的小贵族。
有自己的一亩名田可以支配,娶妻生子日夜耕作度过一生。
有病就求医,有邪祟就去求助阴阳寮或者寺院。
尽管面对权贵要低声下气,不过这并不可耻,只当做是礼节就可以了。
庶民当然是不可能会向往的,倭国和宋不同。
他们是天朝上国!有开科取士,庶民只要念的起书就能去考试进入贵族行列。
而我们是没有的!!庶民连念书的权利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向往。
不能学问就连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都不知道,这种生活也过于悲哀了。
先祖晴明公也因为自己的父亲与庶民母亲生下自己为耻,从不提起母亲的事。
这点我庆幸我的母亲不是庶民。
最后,吉平公的五个子嗣。有两个不是被妖怪干掉的。
而是死于兄弟的诅咒!所以现存只留下3脉,实际上是两脉,章亲老爷子是没子嗣的。
说起来是因为参与了你的爷爷(藤原)赖通公与教通公的兄弟相残。
奉命实施诅咒导致的局面!
所以我才会说,政治家倾尽全力的努力最后的结果本质是不变的!
……………………
听完了安倍泰长讲述的家事
织罗和忠教心情很难受
不过泰长转换了话题了:
“这些话从来没对外提起过,不过说出来总比在心里好多了。”
“那个,因为需要恢复健康所以才需要出去走走。用三日行程前往神泉苑,岚山,东大寺如何?对术者而言,体力容易恢复,但精神力可是依赖灵脉的。利用五行之气中的水,木,火之间流转,最后在东寺对月吐纳有助于尽快恢复。这几个地方灵气都很充足呢!”
织罗起身点头:“那个,明日我就前往神泉苑。水之灵脉调息吧!阴阳师只是个代人杀人的工具我已经理解了,可恨的是白河上皇,我不会责怪师父了!”
藤原忠教手指顶住她的嘴唇:“注意言辞啊!”
安倍泰长微笑着:“没事的,刚才织罗有说什么吗?”
于是织罗也很满意的微笑了……
尽管心结无法打开,但是这个残酷的事实确实无法改变。
既然泰长带着诚意道歉了,织罗也决定那就接受了吧。
藤原忠教双手叉腰站着盯着他:“真的是这样么?”
安倍泰长:“那是当然,包括宇治桥姬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别紧张,所谓阴阳师只是为了工作而存在。自有这个行业的职业道德,该说该听见该看见的和不该说不该听不该看的事物还是分得清的……没必要为了小事丢了自己的工作!”
藤原忠教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我送您回去吧!”
安倍泰长鞠躬:“不劳烦民部大辅大人远送了,送到门口即可!”
于是忠教送他出大门然后回房了。
[外出休养]
女主终于能在岚山赏枫了。
这次出行是在外不归,不过已经得到了藤原师实的许可了!
由休假的藤原忠教陪同所以没事的。
这三天的行程是去神泉苑,岚山,东寺,吸收水,木,火三种灵脉的力量。
因为她是木属性,所以要遵循相生的道理逐渐吐纳更换体内的灵气,
所以每个地方都有呆上一天一夜,当她在东寺对月吐纳的时候……
织罗感觉自己处在虚无的空间中
“天有哉 月日如 吾思有 君之日异 老落惜文”
声音的源头在远处,那个方向散发着红绿黄白蓝五色光芒!
她感觉奇怪,便走了过去。
她看到了一个老人,穿着白色的金边大袖朝服,这类似于唐的服饰!
看上去是地位很高的官员。
而他手上,拿着一根树枝,上面结了五色的果实。
她感受到灵脉的充沛,这让自己的精神变得特别的好!
那个老人又开口说话:“天女不再,纵得玉枝亦何用!遗憾…”
罗想开口但是开不了口,努力的想伸手。
突然觉得一切消失了,她惊醒了。人还是对着月亮!
不过,自己面对的方向本来是东寺正殿,此时回头看发现背后是正殿。
自己坐着的时候跟着月亮的方向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也就是已经睡了大半夜。
藤原忠教看见她醒了关切的问:“怎么样了,这些天的旅程,恢复健康了吗?”
织罗:“哥哥大人,我没事的。很精神呢!只是我梦见了蓬莱玉枝,还有一个老人。”
藤原忠教接话题:“蓬莱玉枝是传说中的东西,如果要查可以去图书寮。或者直接问父上,他博学多艺,也许知道!”
于是完全恢复健康的女主就在次日回家了。
[藤原宅]
傍晚,藤原师实书房,女主礼貌性的请求与父亲谈话。
“进来吧,织罗子。”获准之后,她进入房间。
穿着萌黄袿衣的织罗与穿着白色直衣的藤原师实饮茶对聊:
“你看到的应该是本家先祖,不比等公。唐式的朝服还是白色的,也就是摄关正一位才有的颜色。在平城京虽然也不是只有不比等公才有…只是蓬莱玉枝是不可能和恵美押胜那家伙有关系的!”[1]
师实抿茶继续说:“而那个蓬莱玉枝就存放于春日大社,是不比等公的随身殡葬物啊!”
织罗:“诶?父上!传说中不比等公的蓬莱玉枝不是被说是伪物么?”
藤原师实:“先祖并没有那么不堪,在戳穿之后真的去蓬莱岛付出代价弄到了玉枝。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也如同你见到的歌,辉夜命已经回去夜之国了,取得了这东西也没用了。随后,不比等公将功补过的行为获得了建御雷命的赞许,因此骑着神鹿前来,这些就是本家对外不传之秘了!不过这个蓬莱玉枝是家宝,没事不要去打扰不比等公的安宁。典故就是这样,退下吧。”
织罗:“是,请恕我告退了,父亲大人!”
[1]藤原仲麻吕。在大河剧大佛开眼可以看到。
蓬莱玉枝:持有者基础法力回复速度增加500%
是女主[怨灵]的重要装备……
是她的哥哥藤原忠教分到的重要财产,老死之前交给了她这个怨灵。
她本人很规矩没动过歪心思,纯靠继承。
不过女主也就这么一个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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